CP：文豪野犬|太敦

Tip：原著向|太敦元旦12h|元旦快乐

 

　　“敦的黑眼圈好严重啊……”

　　“……是吗？”

　　从外面回来的中岛一边拖着沉重的身体，一边朝直美笑了笑，慢吞吞地说：“任务总算结束了……我打算写完调查报告，就去睡一觉。”

　　“真是不容易呢。”

　　“你们也辛苦了。”中岛微微弯下腰，鞠了一躬。

　　他挪着灌了铅似的腿，一步步走到办公桌前，一屁股坐下了。

 

　　临近新年，任务只增不减。三天前，中岛顶着莫大的压力，接受了调查出轨事件的委托。

　　当时，委托人哭丧着脸，请求侦探社找出决定性证据，证明她的丈夫确实有外遇了。虽然是不光彩的事，但这样拖下去也不是办法，必须尽快做个了断。

　　也许是中岛端来了热茶，态度非常温和的缘故，委托人像是找到了救星，连忙握住他的手，摆出你不接受委托我就不放手的架势，直直地看过来。中岛把视线投向一旁的太宰，太宰耸了耸肩，用口型对他说，加油。

　　好吧。中岛想，这大概就是生活对我的考验了。

　　一天后，他开始觉得这不是考验，这是酷刑。难怪太宰先生会在送走委托人之后，送他一句听起来十分晦涩的忠告——

　　这也是一种成长啊，敦。

 

　　中岛单手托腮，无精打采地写着报告。

　　他小幅度地晃了晃脑袋，想把存放在脑子里的所有细节一股脑儿晃出来，让这份报告变得更加客观合理，真实可信。在他已经拍到目标人物与第三者一同出入爱情旅馆的照片的前提下。

　　仔细想想，那简直是噩梦。

　　长时间的跟踪本就不是他擅长的事，即使能依靠异能力隐匿气息，暗中观察对方的一举一动，逐渐积累的疲惫感也会蚕食清醒的神志，让他陷入睡眠不足，却又不得不死盯着目标人物的困境里。

　　他的视野里仿佛仍旧残留着那人的身形、交错的霓虹，以及昏暗的光和影。

　　“报告写完了？”

　　近在耳边的声音惊得中岛立刻抬起头，下意识地应了一声。回过神来时，太宰收走了摊开的报告，往国木田的桌子上一丢，随后推着中岛，催他跟着他出去一趟。

　　“现在还没下班吧？等会儿国木田先生回来了，绝对会发火的。”

　　太宰看了中岛一眼，重重地叹了口气：“说什么呢，早就下班了。”

　　“诶？”

　　“大家不是和你说过再见，新年快乐，请你好好休息了吗？你还回答，啊，好的，谢谢了。”

　　中岛沉默了片刻，好像突然被迎面吹来的冷风吹醒了。

　　外面下着雨，冰冷潮湿的空气肆意流动着，悄悄地钻进了人们的领口和袖口。

　　中岛从挎包里翻出伞，费劲地撑开，茫然地问太宰他们要去哪里。太宰甩了甩手里的车钥匙，一面拿走了中岛手中的伞，举过两人头顶，一面示意中岛跟上他，去了就知道了。于是中岛坐上了太宰从哪里借来的车，系好安全带，默默地注视着挡风玻璃，看雨水打在玻璃上，又顺着斜面流下来，然后慢慢地眨了眨眼。

　　听说太宰先生的车技……算了，应该没问题的。

　　这样想着，身边的太宰发动了车子，平稳地驶向了道路的尽头。以一种不快不慢的，令人安心的速度。

 

　　“小镜花在的话，敦没法尽情地睡吧？”

　　“所以……您带我来这儿了？”

　　中岛侧过头，像被招牌上的字刺伤了眼睛，皱着眉偷瞄太宰。太宰大大方方地看着他，弯起眉眼，半开玩笑地压低了声音。

　　“莫非敦喜欢更刺激一点的？比如前两天看到的那个爱情旅……”

　　“太宰先生！”

　　“所以家庭旅馆不是挺好嘛。”太宰解开安全带，轻快地说，“我和小镜花说过了，她和与谢野她们一起过年，说是要去逛街。哎呀，我还被威胁了……”

　　“威胁？”

　　“这个不提也罢。重要的是，‘漩涡’的美人不愿意和我共度良宵，我只能勉为其难，陪你来这儿了。”

　　“……谢谢您啊。”

　　两人下了车，走进不远处的家庭旅馆，将无尽的冬雨抛到了身后。

 

　　这座看似破旧的家庭旅馆比想象中更加完善。房间虽小，该有的一样不少，以至于中岛看见被炉和热腾腾的荞麦面时，小心翼翼地表达了跃跃欲试的心情。

　　“太宰先生……”

　　“去吧，这本来就是为我们准备的。”

　　中岛小跑着来到被炉前，放好包，孩子似的搓了搓手。他望着太宰，等他过来坐下，快乐地说了一句“我开动了”，就吸溜着香喷喷的面条，发出了少年特有的哼哼。

　　太宰边吃边看他，眼帘低垂着，不知道在想什么。只是，当中岛吃完面抬起头的时候，稍稍翘起的嘴角被太宰压了下去，先前的笑容倏地没了踪影。

　　“感谢款待。”

　　“饱了吗？”

　　“嗯。”中岛把筷子放到碗边上，不好意思地笑了一下，“这碗面真好吃。”

　　“好吃就行。”

　　太宰不紧不慢地喝了口汤，想了想，轻轻地说：“今年快要过去了。”

　　他的声音混进淅沥的雨声里，沾了一点潮气，听着有些感慨。这种由声音营造的奇妙氛围，似乎让一切都变得柔软，连同时常感到疲惫的，原本就不够坚强的心。

　　中岛趴到桌子上，难得放松地眯起眼睛，低声说：“是啊，距离我加入侦探社，已经过去大半年了……时间过得好快啊。”

　　“明年有什么打算？”

　　“……好好工作，顺利活下去吧。”

　　中岛看向太宰，头顶的灯光像雨一样落下来，砸得他眼睛发酸。他只好转移视线，看着太宰身后的窗户，在心里搜刮着更好的表达方式。

 

　　窗外的雨依然在下，像极了调查出轨事件时遇到的那一场雨。

　　那时，目标人物搂着年轻女子的腰，有说有笑地走进了造型浮夸的爱情旅馆，完全舍弃了他对妻子的爱。一瞬间，周围的霓虹万分刺眼，各种色彩在被雨水打湿的地面和墙面上扭动着，无声地嘲笑着世间的礼义廉耻，无情地敲打着中岛的内心。

　　人与人之间的联系其实是很脆弱的。

　　中岛一直都明白这一点。

 

　　“走神了？”

　　太宰放下筷子，把碗推到桌子的另一边，学着中岛的样子趴下来，随意猜测：“啊，是在想关于那个委托的事吧。”

　　“……”

　　一个人那么了解你，有时候是一件很要命的事情。

　　何况那个人正趴在不到三十厘米远的地方，平静地凝视着你。

　　中岛深吸一口气，还没来得及坐起来安抚一下跳得飞快的心脏，就被对方按住了后脑，整个人窝在被炉里，动弹不得。

　　“太宰先生，我……”

　　温热的手指摩挲着耳后的短发，挠得他心痒痒的，不由地闭上了眼睛。就算不使用异能力，太宰的气息也浓烈到让他近乎窒息，不知如何是好。他想睁开眼去看太宰的表情，却被手掌遮住了双眼，被黑暗拉进了梦境。

　　半梦半醒间，他察觉到太宰关了灯，不禁暗暗掀起眼皮的一角，去捕捉太宰的身影。

　　“……快睡。明早想去神社参拜吗？”

　　“想……但是，我还没和您说新年快乐……”

　　“我听到了。新年快乐，敦。”

　　“唔，明年也请……多多指教了。”

　　中岛使劲扬起头，对上了太宰的眼睛。那双深褐色的眼睛映着窗外的微光，藏着夜晚的阴影，比往常更加明亮。

　　这是为什么呢？中岛想。

　　明明太宰先生总是那样……捉摸不定，深不可测，他却不止一次地感到安心。

　　他总觉得自己忘了什么，但强烈的睡意把他按进了睡眠的怀抱里。

　　“睡觉。”

　　太宰的话像一道咒语，轻易地击碎了“还不想睡”的防御，温柔地包裹着裸露在外的真心，直到天明。

 

　　等到再次醒来，中岛发现日上三竿，自己躺在铺了棉被的榻榻米上，额头上顶着一摞桔子，而太宰在他身旁侧躺着，笑眯眯地看着他，看他因为惊慌，被倒下的桔子砸了脸——那都是另一个故事了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