CP：文豪野犬|太敦

 

　　中岛站在人来人往的站台上，匆忙地看了一眼显示屏上的时间，然后一头扎进人群里。

　　他绕过走在前面的人，一边回忆早上记下的地图，一边寻找出站口。因为走得太急，木屐与地面碰撞，发出清亮的声音。穿着浴衣的少年加快脚步，终于找到了通往地面的路。

　　在距离樱木町站不到十米的地方，太宰和国木田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天。中岛小跑着来到他们面前，不好意思地笑了笑，说自己来迟了。

　　他不习惯穿浴衣。柔软的棉布裹住了身体，微妙的束缚感让他无法随意地迈开步子。也许是他的表情不太自然，国木田没有说什么，倒是原本在一旁看戏的太宰，兴致盎然地说了些调侃他的话。

　　“这件浴衣很合身啊。”

　　中岛下意识地抓住袖口，有点紧张。

　　他的浴衣是白色的，领口和袖口印着深蓝色的条纹。与前辈们的深色浴衣不同，浅色调更好地衬托了少年的特质——朴素、简单、朝气蓬勃。

　　他抬起头，一时想不到合适的回答，只好礼貌地道谢，说自己从来没穿过浴衣，所以提前去商业街买了一件。他非常期待今天的烟花大会，一点也不心疼花出去的钱。

　　“这可真是……”

　　国木田咳了一声，打断了太宰的话：“时间不早了，其他人在会场门口等我们，出发吧。”

　　“好的，国木田队长。”太宰心不在焉地说。

　　他朝中岛眨眨眼，意味深长地笑了。

 

　　三人跟着人群往前走。

　　道路两侧尽是小摊，微凉的晚风吹来了食物的香气。

　　中岛好奇地张望，看到很多没见过的东西，也看到太宰从小摊上拿走了狐狸面具。太宰潇洒地指了指国木田，又怂恿中岛去买章鱼烧。中岛想了想，认命似的走向小吃摊，买了一盒热乎乎的章鱼丸子。回来时，他听见国木田的训斥声，不禁缩了缩脖子，而肇事者一脸无辜，笑眯眯地说，我确实没有带钱呀。

　　好在谷崎的电话来得及时，国木田立刻扔下太宰，恢复成平常的模样。

　　趁着国木田接电话的空隙，中岛小声地问：“太宰先生，要吃吗……”

　　太宰接过中岛递给他的牙签，戳了一个丸子，塞进嘴里。他满足地哼哼，把牙签还给中岛，不紧不慢地说：“敦，你恐高吗？”

　　“还、还好吧。”

　　“那跟我来。”

　　“……诶？”

　　完全不给人考虑的时间，太宰自顾自溜走了。中岛看看还在接电话的国木田，又看看越走越远的太宰，咬咬牙，转身跑了。

　　他跟上太宰，也不问他们要去哪里，只是默念着“国木田先生对不起”。他沉浸在难以言喻的愧疚里，一言不发，直到撞上太宰的后背，才发现他们已经抵达目的地。

　　横滨地标塔大厦。

　　中岛揉了揉发酸的鼻子，忽然有种不好的预感。

　　“敦，这里才是看烟花的最佳地点。”

　　太宰推了推戴在头上的狐狸面具，笑得神神秘秘的，如同在寂静的黑暗中徘徊的妖怪，轻佻地引诱着人类的小孩。他摸了摸中岛的脑袋，不再说话了。

　　手上的章鱼烧早就凉了。中岛看着太宰，鬼使神差地点了点头。

 

　　两人走进大厦，从二楼乘坐电梯，爬上位于六十九层的观景台。中岛本以为这就是太宰先生说的最佳地点，谁知对方推开楼梯间的门，招呼他继续往上爬。

　　“太宰先生，再往上就到顶了，没有……”

　　中岛停顿了一下，猜到了什么。

　　门外传来模糊的人声，外面和里面是两个世界。他们在昏暗的楼梯间里站了一会儿，不约而同地踏上台阶。自下而上的冷风吹散了带着热度的气息，手心里的汗失去了踪影，中岛默默地无视了太宰撬锁的行为。

　　太宰先生看起来很开心。他大概从很久以前就开始策划这次行动了，不然他不可能随手拿出一枚派得上用场的回形针。

　　太宰打开天台的门，说着“你猜对了”，愉快地笑出声来。他的话混进猛烈的风里，支离破碎，中岛只能听见一些简单的音节。他们在离地三百米的天台上行走，在靠近边缘的地方坐下，往远处眺望时，恰好看到了升上夜空的第一朵烟花。

　　中岛仍然捧着那盒冷掉的章鱼烧，看不清太宰的表情，也听不清烟花砰然绽放的声响。他认真地注视着天幕，看那些相继出现的烟火在墨色的画布上拼出不同的图案，那是稍纵即逝的美景。

　　他凑到太宰面前，想说点什么。或许是吹了风，原本清澈的声音变得沙哑，但他依然微笑着，努力传达他的感情。

　　“太宰先生，谢谢。”

　　谢谢您让我看到永生难忘的景色。

　　半晌，太宰转过头，用眼神示意中岛尝尝他手里的章鱼烧。中岛吞下一个丸子，没吃出味道来，茫然地舔了舔嘴，嘴里残留着淡淡的咸味。

　　这时候，太宰站了起来。他伸了个懒腰，长长的衣摆划出好看的弧度。

　　“从这里跳下去的话……”

　　中岛隐约察觉到对方的意思。

　　太宰有意无意地拉开了两人的距离。

　　章鱼烧掉到地上，驼色风衣上下翻飞，狐狸的笑脸沉入黑暗里。

　　回过神来的时候，中岛抓住了太宰的手腕。肌肉和骨骼好像被什么撕裂，他疼得眼冒金星。

　　悬在空中的太宰抬起头，轻松地说：“敦为什么不使用异能力呢。”

　　“……因为太宰先生有‘人间失格’。”

　　时间太短了，中岛根本来不及使用异能力。他深深地吸了一口气，竟然觉得鼻子发酸，有种想哭的冲动。他承认自己是胆小鬼，害怕的情绪像潮水一样涌上来，险些吞没了他，可他必须坚持下去。

　　他不想让太宰先生死。

　　他想和太宰先生一起活。

　　最后一朵烟花映在琥珀色的眼眸里，犹如突然炸开的银河。星星点点的光芒在少年的眼中沉淀下来，他看见了整个宇宙。中岛紧紧地握住缠着绷带的手腕，温热的液体从他的脸上滑落，不知道是汗水还是眼泪。

　　太宰望着中岛，幽幽地叹了一口气。

　　“拉我上去吧，敦。”

 

　　仿佛失去所有的力气，中岛坐在冰冷的地上，止不住地喘息。

　　新买的浴衣沾了灰，瘦削的肩膀露在外面，轻微的凉意唤醒了怅然若失的少年。中岛抬起脸，恍惚地盯着身边的人，扯开嘴角，放松地笑了。

　　“太宰先生……”他说，“太宰先生，我看见星星了。”

　　太宰似乎犹豫了一下。他帮中岛整理好挂在身上的浴衣，轻轻地抱住他。中岛枕着太宰的肩，偏低的体温隔着衣服传过来，他不由地抬起酸痛的手臂，拍了拍对方的背，也不知道是谁在安慰谁。

　　他听到太宰在他耳边低声说：“嗯，我听着呢。”

　　那声音又平稳又温柔，轻易地贯穿了往后的岁月。

 

　　回去的路上，太宰给中岛买了一串苹果糖。

 

 

　　作者有话说：

　　若相依，莫别离。